最近—

 


文學課的老師說起自學的能力,這讓我心中有所echoes──到底在各種的層面和領域上,要如何成為自己的老師。特別是,老師提到,我們必須以文學的培訓和教育以及我們對它的熱愛,使自己對身邊或政治氛圍下的語言更敏銳一些,而不被它在某時某日反撲,或者以溫水煮泡不夠敏感的自己。


那天咖啡店裡,理著一頭如此美麗、清素的短髮的女生跟我說,為何不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呢?當你喜愛的事,進行著、堅持著,你某一天就能達到某種高度。老師說,是你寫了出來,你才意會到自己有這樣的想法。或者是,你一天不寫出來,你也不會得知自己有這樣的想法。或者是,一些我沒有思考過的事情,我卻有能力寫出來、或者記錄下來。我想三者是互相牽引而相互影響的,而箇中有如此微妙而動人的精粹存在。

 

你要做A,就先去做B。他說,前輩向他提醒過,如果你希望在攝影上強烈一些,你可以去練拳擊,讓自己肌理揮灑自如一些。我想那不一定B,而是,任何一件事情,都可以累積而成就,或者morph into,你的A。變相是,你要成就一件事情,你就必須去,以心、放心地去做每一件事情。

 

我為了建立起自己的,所謂的生活(那可不是生命),為了put the patches of my life together,我可能犧牲了我該當擁護的使命感,一方面我是如此平庸,而有那麼一絲的我,不甘於此。我讀到吳明益寫給二零一九年的香港:「你們要追求的事之艱難,就像是用潮濕的木材起火,那微小的星火總帶著黑色的煙霧,且不穩定,你們務必要用心保護它,把它放進燈籠裡,朝地的深處前進。Be water, be fire.」書寫是如此震撼和浪漫,但這遠遠不及歷史和事實,被輾平的現實。這同時也讓我想起,在微小的記憶──在上班的途中,我每天都會買一瓶日式的深烘焙黑咖啡,每天早上打開蓋子,喝下第一口的時候,我都會想起來,二零一九年我常常在街上為自己提神的味道。一口的咖啡就是濃縮了我們互換過的眼神與抗命,我們一同拚命抵抗過而嚥過的煙,或者是,其他我們共同抽過的煙,如此不該。萬萬不該,明明是革命之驅。


明明是。

 

那天我們替朋友可欣,買了一卷盒子包裝上印有檸檬的保鮮膠紙,為她包裹她新的、既像榕樹也如煙的刺青。一看到盒子上有檸檬的她,就問我們說,她想要原味的保鮮紙。我們嘖嘖稱奇,笑而不語,整晚都在揶揄她的「原味」,她說我們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中。接著我忍不住還是想說,想要原味痛苦。


哪裡都隱昧著原味的痛苦。


我常常在飄浮和浸淫在覺得人性美好的時候、meander在那種虛空的時候,他都會把我拉扯下來,讓我盡快地,回到著地的崗位上。這是一種著陸,還是,無從認可我能飄浮天地的時候。純真可以是武器,歌頌人心可以是自省中之無能。自慚形穢、妄自菲薄很容易,那同時,也許也是一種能輕易不能自拔、具傷害性的安全區域。我提醒自己,無論如何,也不要如此殷切的,想要成為別人。


有日滿月。特別亮大皎白的滿月,都忘了一起觀賞。而「一起」的定義,如此富有層次而多變。未必同在,但仍然和你一起。


我沒有要離開,因為我了解你的痛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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